我好像有种超能力,总能在房间的任意一个角落、衣橱的随机一件衣服里找到几枚硬币。
小时候的我常常以此作为炫耀,像只花孔雀一样在父亲面前吹嘘我的好运。
等到再长大一些,我才总结出他的套路:首先表示不相信,并且笃定我拿不出证据来;
然后在我得意扬扬地掏出硬币时,把懊恼的神情全然挂在脸上。
这显然是父亲的小动作,但也导致了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坚信自己的好运,
比如和父亲玩纸牌,他总是输得连一个子儿也不剩,而我往往赚得盆满钵满。
父亲惯着我,也爱开玩笑。他曾有一次故意把我丢在商场,然后站在远处观察我的反应。
后来母亲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都没能解我的气,一个大男人只好买了根漂亮的红手绳向我赔礼道歉。
他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事情有时候也是不按我们所想的发展嘛。
不按计划发生的事儿,那可太多了。我长大了,我上学了;我的成绩经常不尽人意了。
每每带着不光彩的成绩单回到家里,我的忐忑不安就差没写在脸上,而父亲最了解我,自然知晓这一切。
于是他会为逗趣而逗趣,千方百计地讨好我母亲,还朝我挤眉弄眼的,要我配合。
母亲对我恨铁不成钢,他便在旁边劝和:哎呀,还是小孩嘛!一次考差没什么大不了的,下回努力就好了!
说实话,其实我不常想起关于父亲的事情,但他给我的那根红绳子戴了很久,一直在我的手腕上。
他对生活是那么地不以为然,所谓的命和运,他用衣袋里的硬币告诉我它们不值一提。
他教会我面对变故,用一种随意的轻松面对困境。只是在沉默的餐桌前,再没有人和我开玩笑了;
卫生间里的刮胡刀好像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它的全部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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