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行 （好吧好吧。偶承认。偶没死。。丢篇小小番外。。恢复更新）

小砜

第六章  初夏遇   一片芳心谁记取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转眼已是春末夏初。看过了百卉争艳，又迎来了绿暗红稀。荼蘼花香，翠滴鸟鸣，箨龙新笋，木笔头花。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飞鹏堡位于汐国青江之畔，沿青江而下，不出十日便可抵达。为了欣赏沿途风景，走了陆路。遇到景色秀美之处，便驻足停留，是以行了月余，仍未抵达飞鹏堡。与鹏飞和拈花结伴的日子，轻松而又惬意。鹏飞游历天下，见闻广博，拈花雅逸博学，锦心绣口。听鹏飞说江湖趣事，与拈花论花草虫趣。这无梦的一月，竟然是转世以来过的最心宁的日子。

双鹞山，远远望去，山势如两只展翅欲飞的鹞子。一轮红日，渐渐没入两鹞之间，只剩下绛紫色的光晕涂满树尖。贪图山中的美景，不知不觉悠云已拥着新月，悄悄的越上山头，为暗蓝色的天幕，送上清辉一许。

“堡主，前边山谷可以露宿。”只听声音，不见人影。破空一如既往的行踪诡秘，惜字如金。同行月余，见面次数居然寥寥。

倦鸟归林，空山清寂，寒星点点簇拥着莹亮的太白和弯弯的眉月。夜色中的幽谷，越发的凄清幽冷。可是那葱茏的树木里，纷繁馥郁的花香，令人痴醉。偶尔的一声鸟唳，为这清冷的山谷添上了一点生气。越往前行，花香越是浓厚，借着月色，看到满谷的花团锦簇，竟有些像是回到了离尘谷。

一阵哗啦的水声远远传来。近了，却见是个小瀑布。唰唰的水流沿着断壁倾泻而下，落入壁下经久涵养而成的暗色深潭里，溅起一片珠玉般的水花。潭水深幽，和着月色，发出粼粼闪闪的波光艳影。溢出的潭水，形成了一条涓涓细流，顺着高低起伏的山石蜿蜒而下，漫洒远去。潭边碧草连片，遍布着鲜花，漾漾生机。潭瀑山花，清溪幽影，直醉入心。在溪边凉石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草香，花香，还有水流的凉意，让心宁静如洗。难怪有本书上说，如果你想要去一个宁静的地方，应是选择充满花香鸟语流水潺潺之处，而不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封闭房间，那样只会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反而是无法静下来。

随手掬了一捧清澈的溪水，入手清凉。喝了一口，甘甜清冽。躺在石上，飞瀑流沫似细雨拂过面颊。闭上眼睛，享受这样心灵安宁的日子，一切红尘俗世仿佛都已远去。真好。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若有若无的呢喃之声，飘过耳畔。眼角微动，却未睁开。歌声渐渐清越。鹏飞拈花也是有所察觉，却都未动。奇异的曲调，没有一句歌词，只是简单的低喃，却如有一只温暖的素手拂过心尖。春水一样的女声，如清流般荡满深谷。眼前，似有株株藤蔓攀身而上，绽出棵棵新芽，。“啦啦啦，啦啦啦”。耳间涌上的音符，似要将心底的尘埃全部洗尽。只看见春花摇曳生姿，夏雨敲打碧荷，秋霜凝成晨露，冬雪层叠消融。云开雾霰，碧空无尘，春风如沐，暖阳照身，周而复始，轮回不息。一滴泪竟然从眼角划出，是温暖的感动。

涤荡心底的歌声，渐渐远去。却沉浸其中，不愿醒来。整个灵魂像是受了一次洗礼，无风无雨，无夜无空，无罪无欲，无恨无愁。

“几位客官，不要往双鹞山的幽魂谷里去啊，听说那里闹鬼”

“是啊是啊，还是个女鬼，半夜总是唱歌勾人魂魄”

“可不是吗，听说张大就是被那女鬼勾走了魂，现在还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喊鬼啊鬼啊的”

想到山脚茶棚里几个农人的对话，难道这就是那传说勾人魂魄的女鬼。与鹏飞拈花对视一眼，收敛气息，轻身而起。三条暗影如一阵青烟越向碧潭对岸。

树影婆娑，清风如丝。淡淡清白的月影中，一袭素色剪影，坐于潭边古树遒枝上，一双凌波玉足，正拨弄着一汪碧泓，悠悠的鳞波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明明是这般调皮的动作，却仍让人感受不到这女子的存在，她似是这幽幽空谷的一部分，无声无息，让人不忍上前搅扰。只是一个侧影，已能看出那雨润芭蕉样的绰约风姿。女子所坐的古树，开着一朵朵状如蛱蝶，须翅栩然的粉白蝶花，一股特异清香扑鼻而来，竟是一株千年蝶树。枝叶繁茂的蝶树，覆盖了一角潭面，根根枝干横跨潭上。斑斓绚丽的各色蝴蝶首尾衔接，连须勾足，形成一条条五彩缤纷的蝶串，由枝头一直垂于潭面上。夜风吹过，蝶随风舞，如少女五彩的长辫，妖娆多姿，幽暗的潭水里，一抹抹暗影便也舞动起来。迷离蝶树千蝴蝶，衔尾如缨拂翠湉。夜晚蝶憩，尚且美的如此夺人，若到天亮，蝶与花争艳，花与蝶共舞，真不知又是怎样的奇景。

女子似是感觉到有人，偏头看来，月光下，这才看清了她的容颜。映入心的，就是精灵二字。哪里是鬼，这女子，分明就是这空谷里的精灵所化，一个美字，不足以形容她的那份出尘灵动。全身上下，只有淡若云烟的黑白两色，琉璃白的素纱衣裙，黑色的绿云如瀑般垂在腰际，长发并未绾髻，只在头顶带了一个碧草蝶花编织而成的花环，将墨发轻轻收拢，花环上睡卧了几只迷蝶。白色低调而又迷醉，黑色幽凄而又深邃。月色掩隐下的容颜，绮丽如花，灵秀如水。清新素净如水中青莲，空灵新韵如一瞥惊鸿。如烟柳眉之下，一泓清水样的流盼清眸，正略带惊奇的望来，眸光轻略，仿佛微凉清水拂过面颊。精灵女子从蝶树上飘飘落下，行似弱风静似柳，就那么站在碧水寒潭之边，空谷佳人，绝世而立，倾城之姿，下凡仙子，飘渺新月生清晕，迷离花树堆千雪。等看清楚了面前的三人，精灵的眼波中，带上三分清冷，如水的清雅透出冰莲一样的高华冷傲。

女子再望一眼，竟凌空而起，踏上蝶树，一缕暗香，飘飞而去。竟是“踏月”。难道。。。当下运步翩飞，追着精灵往幽谷深处而去。身后的鹏飞与拈花，渐渐落下，还有一个越来越沉重的气息，应是破空。

转过一道斜坡，眼前豁然开阔，破空也已被甩下老远，脚下一转，“踏月行”便使了出来，转眼已看到精灵的素色罗裙。“咦”精灵发出一声惊叹，停下了脚步。

“离尘谷风心语，姑娘是哪位同门？”就连雅歌，平时也从未报过师门，江湖中知道我与雅歌出身离尘谷的，怕无几人吧。但这女子所使轻功，竟是离尘谷独门绝学“踏月”，应该是同门中人。只是，她的“踏月”好像并未至化境，太注重身法，却未领悟心法高妙。

女子好奇的上下打量，竟然莞尔一笑“原来你就是师伯收的那个小师妹啊，你这样装扮，倒真看不出是女子。”说完又偏头仔细看来。她称师父为师伯，那她应该是师叔的弟子吧，怎么从未见她到过离尘谷。也好奇的打量着这美的空灵的“师姐”：“师姐可是静松师叔的弟子，几年未见，师叔安好么？”

女子抬头看看夜色，月空下的清颜，竟带上了烟花般的寂寞“你叫我初夏吧，我只能算是师父的半个徒弟。我也有一年未见过师父了。”绿阴生昼静，孤花表夏初。初夏么，好灵的名字。

身后风声起，应该是鹏飞他们追了上来。初夏柳眉微蹙“他们是你的朋友么？我以为又是来捉鬼的人呢”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嘴角上扬起来。

望望身后渐现的身影，转头对初夏说道“飞鹏堡主鹏飞，拈花公子非空，算是我的朋友吧，初夏师姐如不方便，不见也罢，我去拦了他们。”

初夏的神色微变，转眼又恢复平静，月夜下，快的几乎看不到，疑是自己看花了眼。“无妨，我这女鬼，难道还怕了凡人不成。”语气故作轻快，却隐隐的有丝微颤。

鹏飞拈花已来到身前，那破空又隐在了暗处。看一眼身旁的初夏，只见她清眸正望着鹏飞腰间的半块玉珏，眸中幽波深邃。又看看气息微喘的鹏飞拈花“鹏堡主，拈花公子，这是我同门师姐初夏”偏首，见初夏正收回略带惊慌的眼眸。“师姐，这位飞鹏堡主，这位拈花公子”

鹏飞收回探视的目光，冲初夏拱手抱拳“原来是心语兄弟的同门，在此相遇，还真是巧。”语音沉稳。这人，好歹也是美色当前，竟无丝毫波澜。自相识以来，鹏飞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么冷静，稳重。

“我是来此欣赏蝶花的，来了半月，这两日才刚开花，可惜你们来的是晚上，看不到蝶花共舞的美景”初夏的眉目轻转，望向蝶树碧潭的方向，目光飘渺的似划过了幽远的时光，让人捉摸不到。

如此清绝灵秀的女子，却有着如此清寂如烟的眼神，惹人心怜“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在此等到天亮，不是一样可以欣赏美景”

初夏转过头，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面色有些复杂“听了我要说的话，恐怕你们一刻也呆不得了”语音微顿，双眸看向鹏飞，眸光竟如那幽幽碧潭的鳞波，漾漾生烟“你们到之前，我在谷中捡到一只血尽而亡的白隼，隼身上带了一封传书。”说到此，初夏又深深看了鹏飞一眼，随即偏过了头，望着天际，幽幽开口“夫人有碍，请速归”。

鹏飞听完，脸色大变。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神色，不复以往的沉稳，满脸都是慌乱。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是有些人，有些事能够让他慌了神色的，是他的夫人吗？真是个幸运的女子。

只是片刻失神，鹏飞的面色便转变过来，只是那俊颜上多了一抹深沉凝重。“破空”鹏飞只是叫了一声，并未说什么，暗处的破空已飞身向谷口而去。

鹏飞转眸看着初夏，目色中带着一丝锐光“鹏飞多谢姑娘转告，只是。。姑娘如何得知白隼乃我飞鹏堡中联络之物，又如何能看懂我堡中密语？”鹏飞的右手已不着痕迹的紧握成拳。

初夏依然望着天际，乌云遮月，带走了夜色里的清光，看不真切她的容色，却能感觉到她周身越来越重的寂寥之意。只见她轻轻的转过身去，再不看鹏飞一眼“也许，我真是一只飘游于世外的幽魂孤鬼吧”自见了鹏飞拈花，初夏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孤寂，这个初见那么空灵的女子，是什么，让她染上这么重的烟色。

本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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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就是村人传说里夜半歌声，专门勾人魂魄的女鬼么”忍不住的打趣，想打破这越来越凝重的诡异气氛。

“是那猎户自己对我言语轻薄，我只是用轻功走避，倒被他当做了女鬼。只怕真正有鬼的，是人心吧。”初夏的解疑略微有些急促。

鹏飞的拳慢慢散开，仍带几许疑虑的看看初夏“今日多谢初夏姑娘了，日后姑娘若有事，可到飞鹏堡，鹏飞定竭尽所能，以报姑娘今日示警之恩，家中有事，鹏飞告辞了”初夏的身形只是微动，并未转头，也不答话。

“师姐，心语要与鹏堡主一道前往飞鹏堡，今日不与师姐多叙了，改日再见。”

初夏微微的点了点头“缘聚如风来，缘散随风去，有缘自会相见，心语多保重，我还要在这谷里多呆几日，不送你了。”

直到身后离人的声音远去，初夏才回过了头“缘聚如风来，缘散随风去。风哥哥，你真的都忘了么”月色暗淡，直到一丝人影都看不真切，风里兀自飘着初夏的喃喃自语。玉手轻拢，似想要握住夜色里的那一缕清风，而风，最终贴着手际，飘飞而去。

急奔而去的鹏飞，双眉禁皱，这女子何人，怎的感觉如此熟悉呢，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却牵系家中有孕在身的妻子，最终没有回望，也未再细细思量。

夜半空谷，又回复了幽凄肃静，只有那潺潺水声，在静夜里，清洗着碧石，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蝶树下的初夏，再没了那份淡云轻烟，双目紧紧的盯着潭面的蝶翼，似陷入了无尽悠远的回忆里，良久，良久。等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初夏回首去看，一高一矮，两人已在三丈之外。今夜的幽魂谷，不复往昔的平静。

高个的中年男子紧紧盯着初夏，目光中，一闪而逝的惊艳，随后涌起淡淡的失望之色，低沉的声音，略有些暗哑“真是个绝美女子，可惜不是我江眸要找的人”

江眸？十几年前盛传的江湖第一美男子？借着微生的晨旭，初夏抬目打量眼前的人。入眼，一张男子中少见的心形脸庞，俊朗中带着沧桑。初旭映照下，一张俊颜，苍白的有些像大病初愈的病患，因为苍白，五官倒更显得鲜明，尤其是那桃瓣样的双唇，倒比女子生的还要娇翠。眉毛粗黑而整齐，眉下双目，闪闪有神，使这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生气。这人，应该年近不惑了吧，但是看上去，却仍像是未到而立之年。虽然容色憔悴，但仍掩饰不了一身俊采风仪。难怪十几年前，风靡武林。

“姐姐你好漂亮”江眸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长相很是讨喜，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聪明伶俐。一笑之下，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的俏皮可爱。

“咳，咳，咳”江眸手捂唇瓣，穿出一阵低咳，女孩赶忙上去扶了“义父，怎么又咳了，我就说吗，更深露重，明日再来，你偏要趁夜赶来，才好了些，这要是再加重了怎么办。”

咳声渐缓，江眸舒了一口气，向女孩摆摆手“春儿，不打紧的。我们走吧。”

江春冲初夏露了个朝阳样的笑脸“这位漂亮姐姐，我叫江春，江水的江，春天的春，对不起打搅你了，我们走了，姐姐再见”说完，搀扶着江眸，缓缓而去。

春天的春，春天，多么美好的季节，那个季节，曾经有最美丽的憧憬，也有着最血腥的梦靥。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空谷歌又起，然那歌声，却不复平静，只因那歌者的心啊，已随风飘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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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湄

天气寒了，白霜已降，蒹葭黄了，秋水已瘦。

我站在岸边。看秋水汤汤。白色的芦花漫天飞舞。你为我披上一件斗篷。在我耳边轻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水湄，你就是我的伊人。要等着我回来。

我不曾回头。不想看你远去的影。只是拥紧斗篷。在芦花荡雪的湖边，感觉淡淡的暖。

水湄，是我的名。而你，是我心底的依。

花开花落，叶绿叶黄。以后的每个日子里。我都会想起。我们在水之湄的相遇。你的脸色苍茫恬淡，眼睛温润而淡然。你说，那一刻的我，宛若仙子，明媚，纯清。那一刻，你从未有过的慌乱，迷惑，惊喜。是说不出的感受。相望，靠近，牵手。一切，似都是缘的牵系。前世盟约，今生邂逅。

雨恨云愁，洗净清秋，长空雁叫霜晨月，那月与星依旧舒朗。江南丝雨，几行雁行。不知不觉中，风又吹起满塘芦花。菱花中，我不敢看。水湄是否容颜依旧。雁翼掠过天际，是否还能认出我旧日的颜容。一丝寒意，缓缓的由肌肤渗入心脾。我拥紧斗篷。在江南的又一个秋雨青烟里，念你。

月淡星稀，离愁别绪。每一夜，瘦尽的灯花里，我会素手调琴，为你弹一首你心爱的曲。树影婆娑，清风如丝。淡淡清白的月影中，我会临泉煮水，为你把茗香续满。

北飞南回，春望冬逝。恍然如梦，伊人渐瘦。。

依稀，江南的丝竹中，恍若听到你在耳畔轻唤：水湄，水湄，等我归来。

一样的淡月清风，是相爱一生还是相知一世。

江南丝雨细如愁。秋雨江南，年复一年，而我，还能再等你几度雁去燕回？

谁谱心曲佳人手，迢迢爱河，凭谁横渡。依稀梦里成念，君可知，恰好回眸。

水湄，水湄。

也许。千年之后。漫天飞舞的芦花丛中，会听到有人哀哀长吟：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一样的江南芦花里，我轻唤你的名。将一帘春梦，尽数散落在那江南的在水之湄里。

此楼乃原来旧作。。纯粹作为一篇番外。。水湄这个人物，后文会出现，暂无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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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飞鹏堡  余霞散绮烟波路

“心语兄弟，红豆她怎么样了。”收回把脉的手，交代侍女给鹏夫人喂下解毒的‘玉津丸’，来到外室。正对上鹏飞焦急询问的目光。

眉头不禁一皱，好歹毒的脉象“中毒太深，险。多亏夫人先前服了解毒的灵药，虽不能解去夫人体内之毒，却暂缓了毒入心府。我那‘玉津丸’也只能压制夫人体内的毒素，以免毒性扩散，刺激到胎儿。我写个方子，可解此毒。只是有一味药，很难找到。”

“堡中就有药橱，各类药物，应有尽有。这位兄弟不知所用何药？夫人所中何毒？”说话的，是一个坐轮椅的男子。

无心打量他，只是思索，是什么人，有如此深的仇恨，要对一个孕妇下如此阴狠的毒药。“夫人中的是‘月无忧’这种毒听起来好听，其实歹毒无比，中了此毒，每夜子时，都会有一个时辰痛入骨髓，一直痛够一月才会全身筋脉尽断而死。人死自然也就无忧了。中毒之人，大多受不了那种痛苦而选择自我了断，倒没记载谁能真的坚持痛够一个月。解药不难配制，只是需用‘夏雪草’做药引。这草多长于深山幽谷的阴冷之处，极难寻觅。且采摘下来两天之内必须入药，不然雪草枯萎，便没了药效。”

鹏飞转首问那轮椅上的男子“破阵可识此药？”他就是四破之中擅长五行阵法的破阵，还想向他讨教一下阵法上的难题，却原来是个不良于行之人，曾听鹏飞说此人生就一副玲珑心思，心里不禁有些惋惜。

破阵好看的修眉微皱，思索片刻，才道：“只在医书上看过，此药性喜阴凉，夏季开花，花形甚小，状如雪片，因此名‘夏雪’。属下立刻派人去找。”

要找到“夏雪草”谈何容易，而且这鹏夫人，怕是拖不了太久了。离尘谷中，倒是有，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忽然想起幽魂谷来，那个地方，倒是适合雪草生长。

“红雪，出来”曾经翻遍典籍，也不曾查到这红狐是何异兽。这小兽嗅觉灵敏，尤其是对各种草药，只要闻过一次，便能准确的辨识，每次采药，多亏有他。身形娇小，却快如闪电，且耐力惊人。每次出门，它大多是自己跟随，却从未离过太远。

“吱吱”一道蓝光，扑入掌中。红雪用柔软的小舌，亲昵的舔着手心，用手摸摸它的头。最近一直忙着游玩，都忽略了这个小家伙了。红雪的蓝色皮毛，颜色似乎又加深了些。“红雪，帮我去趟幽魂谷，找找那里有没有‘夏雪草’。我写封信，你顺便帮我带给我师姐初夏”

“吱吱”红雪在掌中不安的转了一圈。不知何时，与这小兽心意相通，能够感觉它的一举一动，而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它便能明白自己是何意图。伸手爱抚了一下它的幽蓝毛发“红雪，这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帮忙，速去速归，两天之内务必回来”对待红雪，总觉得他不是个宠物，而是位相伴多时的良友。

看着红雪携了一纸素笺飞身而去，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幽魂谷到飞鹏堡，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方才到达，红雪与初夏，不知能否在两日之内，送回那救命的雪草。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自己那不入流的马术，果然是不适合长途奔袭啊。纵是后来与破空共乘一骑，浑身仍是给颠的散了架一般，屁股和大腿好像都磨破了皮，这会精神松懈下来，才发觉，疼的厉害。风心语啊风心语，怎么以前就没想过学学马术呢。

“心语兄弟想是累着了。先洗个澡，晚饭已命人去准备了。”鹏飞关切的眼神中藏着忧虑。

唉，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夫人中毒太深，而且身体有妊，单用药物，已无法解去‘月无忧’之毒。今夜子时，我要为夫人金针过穴，压制毒性。需要两个内力高强的人配合护住夫人的心脉。我这方法，极度凶险，夫人腹中的孩子恐怕。。。风举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二者选一。”

鹏飞的脸色登时一怔，旋即目色坚定的望来“如有万一，请心语兄弟尽量保全红豆，该怎么做，心语兄弟尽管放手施为，鹏某信得过心语兄弟”心里兀自一热，这人，是将妻儿的性命交到了自己手上。

“风心语定竭尽所能”这样全心的信赖啊，让心都不自觉暖了起来。

轮椅上的破阵投来惊讶的一瞥，欲言又止，眼中颇含深意，却看的不甚明了。自己与此人。当无交集吧。

躺在热气氤氲的浴桶里，闭上眼，疲的几乎要昏昏睡去，大脑却在勉力的思索。要如何才能保得住鹏夫人腹中的婴孩。就算鹏夫人所中之毒解了，要清除余毒，仍需些时日，那‘月无忧’恐怕已通过母体进入婴儿体内，今日把脉，那婴儿的胎心已见微弱，根本不可能在母体中等到余毒全清，足月坠地。除非，让这婴孩提前出生，或许尚可保住这弱小的生命。可是唉，即便在现代，早产的婴孩，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够存活，遑论这是在医学不发达的古时。

不知何时居然在浴桶中睡着了。直到听到窗边有响动，才忽地惊醒。用最快的速度着了衣衫，推窗望去，窗外已没了人影。却见窗台上，放了一个白瓷小瓶，打开瓶塞，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凝水’，上好的伤药，活血化瘀有奇效。这药，是谁放下的？

刚抹好伤药，门外就响起人声“风少侠，好了吗？破阵来请风少侠前去用饭。”

开了门，夜风徐徐，夹着潮湿的凉意，大脑顿时清明如许。门外，轮椅上坐着破阵，清风吹起他束发的墨色缎带，缎带拂过那一双晶亮的星眸，心，竟漏了一拍，破阵，有着一双别样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却让人不感觉冷情，反而熠着让人安心的暖辉。

“破阵有一语相询，还请风少侠莫怪破阵唐突。少侠姓风，不知与‘东篱老人’可有渊源？”破阵星眸中隐隐带着期冀。这时才发现，破阵的嗓音很好听，有种让人温暖的心宁。

心中暗讶，这破阵是何人，仅凭自己一个姓，便能猜测出自己师门来历。不由垂目打量于他，这人，竟生了一副十分俊秀的脸庞，只是面色看上去过于苍白，身形也太过孱弱。这就是四破中精通玄门奇术，五行阴阳的破阵，倒更像是个文弱的书生。“东篱老人，正是家师。”既已被人看出来历，也不好再隐瞒，所幸这院中很是清净，并无外人。“莫怪鹏堡主说，破阵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仅凭一姓，便能猜出在下来历，佩服佩服。”

破阵竟像个大男孩一样，面上现出腼腆之色“破阵师承‘望山野老’，家师与‘东篱老人’乃是至交，十余年前，‘东篱老人’曾在望山住过数月，那时破阵年幼，多得老人教诲，因此对离尘谷略知一二，这才斗胆猜测。”

原来如此啊，曾听雅歌提起过‘望山野老’。此人五行奇阵，医卜星相无一不晓，尤其是精通阵法，乃当世最有名的玄门名家，只是性格古怪的很。三年前，央求雅歌带自己去望山走访这位智者，不巧此人正好外出云游，不曾得见。却意外的结识了莫非，玉戒，夜星辰。。。

“世人皆知离尘谷医剑双绝，看风少侠医术精湛，定是继承了‘医圣’前辈的衣钵。破阵有个不情之请，闲暇之时，能否请风少侠帮破阵诊治双腿。”原来破阵眼中的隐隐期冀是为此啊。

爽快的答应。看到破阵脸上的欢喜之色，也不觉得开心起来。“那破阵先谢过风少侠了。”风少侠？疯少侠？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姓，竟如此的。。。

“风心语乃是初出江湖的幽谷闲人，当不起这少侠二字。你我师门本渊源极深，若不嫌弃，兄弟相称如何？”还是先摆脱了这别扭的称呼为好。

破阵还是那大男孩一样的腼腆浅笑，这人真是鹏飞口中的天才少年么？“破阵今年二十，不知风兄弟年方几何？”

唉，自己的提议还真是够烂的，这样一个大男孩，自己以后岂不是又要叫哥哥了，无奈啊“心语刚满十七，破阵哥哥年长，以后要照拂心语才是”

檐廊纱灯下，破阵净白的面庞，竟飞上两丝可疑的红晕，难道是我眼花了？定是，定是。

与破阵来到灯火通明的前厅，破空居然也在侧。诺大的饭厅，再无旁人，空洞的有些压抑。“心语兄弟来到飞鹏堡，鹏某本该设宴为兄弟洗尘，却不想遇到此事，反要累心语兄弟援手，鹏飞惭愧。事出仓促，心语兄弟陪鹏某昼夜奔袭，鹏飞记下了。”

鹏飞言语之中浓浓的歉意，反倒有些无所适从“风举兄客气。”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饥肠辘辘，看着一桌子美食，竟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肴，应是鹏飞安排的吧，一路之上，发现鹏飞，其实是个极其心细之人。妻儿之命，尚无定数，却费心如此琐事。心弦，微动。埋头吃菜。一边与菜心奋斗，一边思索让鹏夫人提前产子的可行性。

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饭后，把想法与鹏飞说了，鹏飞只略微思索，便应了下来“心语兄弟只说要如何做便好。”这人啊，这人。

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默念清心诀。体内似有股真气蠢蠢欲动。自从清心诀，突破了瓶颈，再上层楼。总觉得身体，有了些异样的变化，却想不明白是何缘由。既然百思不解，且不如交给时间。

乌云重重，月蔽云后。夜风习习，寒意透体。本已是夏初的微暖时节，今夜的风，却凉的有了肃杀的秋意。一场雨，怕是近了。

子时，将至。晚饭时不见踪迹的的拈花公子，飘然现身，白色僧衣，略有微尘。面上却丝毫不显疲态。

本是昏迷不醒的鹏夫人，已幽幽醒转，正靠在鹏飞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护着高耸的腹部，面色虽苍白，却带着坚毅“风举，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红豆无憾”语声微弱，却坚忍笃定，毫不惧意。这，真是个坚强的女人。

鹏飞面上难得的轻柔之色，拢了拢鹏夫人的肩头“红豆放心，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相信我。”沉稳的语调中满含着柔情。莫道英雄尽侠骨，一寸柔肠为倾心。窗外敲窗的夜风，似乎也不忍搅扰这满室的柔情，隐隐的住了风势。

直到天边渐有亮色，才行针完毕。这套“扶云”针法，乃是师婆苏扶摇独门所创，对穴位，力道拿捏要求极是精准，很是耗损心力，自从习了来，这还是第一次全力施为，一套针法下来，几欲脱力。

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看鹏飞和拈花也好不到哪去。为了配合行针，两个人也为鹏夫人输了一整晚的真气。哎，如果自己有内力，就不用旁人协助了，无奈阿。

鹏飞收了掌，扶已然安睡的鹏夫人躺下，才转过头来，脸上也是汗迹隐隐，等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一丝诧异夹着愧色浮上鹏飞苍白的面颊“心语兄弟受累了。”只这一句阿，够了，劳累一晚，似乎都是值得的。

起身，眼前忽然一黑，腿下发软。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扶了过来，竟是拈花。稳住身形，向拈花感激的一笑“多谢拈花兄。”拈花的脸色比鹏飞稍微好看些，面上是一贯风清云淡的飘逸浅笑。若说鹏飞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冷静。那拈花则好像只有一个字－－空。虽然他给自己取法号非空，可这人温暖的笑容背后是什么，却空的永远都让人看不真切。

“心语兄弟无碍吧”鹏飞的关切溢于言表。

坐在外厅的梨花椅上，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然后冲鹏飞尴尬的一笑“没事，我没有内力，行这套针法，有些勉力而为了。休息一日便可，今夜子时仍需为夫人行针。”

门口传来咣当声响，鹏飞眉头微皱“进来”。一个少年推着轮椅上的破阵进入厅内，居然还有平时不肯露脸的破空。那少年直直望来，满目惊疑。

被少年一直注视的目光，看的有些发窘。“咳，咳，破刃，不得无礼”还好鹏飞的声音适时响起。这看起来比破阵还要小的少年，竟然就是四破之中武功最高的破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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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看鹏飞，又看看破空与破阵，刚刚收回的目光又望了过来，难道我男装露底了，不可能阿。那难道我脸上开花了不成？这少年也真是奇怪，第一次见面而已，怎么好盯着人家姑娘这么一通猛瞧呢，虽然我现在扮相不是个姑娘家。

“你就是传闻轻功比大哥还要高强的少年？你怎么可能没有内力吗？”破刃这么一问，就连鹏飞拈花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无奈的一笑“在下所言不假。至于高妙轻功，不是一定要有内力才能练成阿。”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眼中讶异更甚。

“我不信，怎么可能，说什么我都不信，除非。。。”话音未落，只觉寒光一闪，破刃竟拔刀迎面刺来。

“破刃不得无礼”“四弟住手”鹏飞和破空齐声阻拦。破空更是出手袭向破刃腕处，无奈破刃突然发难，出刀速度又奇快，破空手刚伸出，破刃的刀尖已指向眉心。

寒光在眉心处，忽然停住。已贴上额头的刃尖，散发着阵阵冷意。“咦，你为什么不躲”破刃惊奇的问道。此时，破空的手也到了，啪的一声，狠狠的拍在破刃的手腕处。

“哇，大哥你这么用力，打死人了”破刃捂着手腕，失声尖叫。但当看到破空阴沉着俊脸，狠狠瞪着他时，立时就噤了声，只垂着头，小声嘀咕。这破刃，性情完全像个孩子。但刀法却迅即如电，收放自如，难道古人都是练武奇才?

破阵无奈的摇摇头，抬目询问：“四弟鲁莽，心语无碍吧”

“没事，他本无心伤我，刀风中，毫无战意与杀气。心语实在有些累了，先行告辞”自从清心诀更破一重，五感六识变的更加敏锐。尤其是体内那似有似无的气息流动，每次行功满后，都觉比以前更加的心清目明。适才破刃刀锋虽凌厉，却感觉不到丝毫杀气，是以才不躲闪。没有内力，终究是比不过真正的高手，看拈花鹏飞，虽为鹏夫人输了一夜真气，却仍有余力，而自己，却累的像要虚脱。

“破刃无理，心语兄弟别见怪，劳累一晚，是该好好歇息。”“可是他真的很奇怪哎，怎么会没有内力”鹏飞语声刚落，破刃就忍不住小声私语。是很奇怪吧，离尘谷出身的风心语，居然没有内力。也许，不是没有，只是不能有吧。想起师父的殷殷叮咛，却累的没有心力去思索这些问题。

“我送心语”自从破阵识破了师门渊源，便变得熟捻起来。

没有晨曦的黎明，天色阴沉的有些压抑。一路急行来到飞鹏堡，根本无暇留心堡中布局，此刻掠眼望去，颇见庄严厚重。“破刃幼逢重创，伤了头部，心思单纯的很，心语你别见怪”无语了，天才难道就是这样练成的？看刚才破刃一刀，若全力挥出，自己根本没把握能躲过。哎，这样一个少年高手，竟是个心智不全之人。

“咦，翠叠阵”之前未留意，此时才发现，这园中花木植株，假山摆设，可不就是一座“翠叠阵”。翠翠叠叠斑斑驳驳影影绰绰迷人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明明暗暗困不休。翠叠，乃是一座困阵，一旦阵法开启，虚幻枉生，变幻莫测。不识此阵之人，必困于阵中，如无人相救，困死方休。想来这翠叠阵，应是破阵的手笔。

破阵面露好奇之色“心语识得此阵？”

“在谷里一本书上看到过，只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洗心阁中藏书颇丰，包罗万象，曾经在阁中发现几本讲奇门阵法的古书，便细心研读。无奈，发现阵法一途，变幻万千，有些精妙之处，着实难以领悟。本来听鹏飞说破阵精通玄门奇阵，有心讨教，不想却遇到鹏夫人此事。

破阵仍是那大男孩一样的羞怯笑容“心语若有兴趣，等闲暇之时，我可以教你。”求之不得啊，立时应下。这破阵，给人的感觉，总是如那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煦，安心。

看着破阵远去，关上了房门。放下心底对红雪和初夏的担忧，横卧床榻，气息归元，很快便进入无我之境。这清心诀的习练方法，并不如认知中的那样盘膝打坐，而是侧如拱桥一样的古怪睡姿。初练之时，为了这个古怪之极的姿势，颇是伤了一番脑筋。一直习练了两年之久，才能静气息心，坚若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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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扶疏，莺声燕语。离尘谷中，奇花异草，四季如春。

“师父，这是哪里啊，真如仙境一般。”六七岁的小人，牵着鹤发童颜的老者问道。一双明澈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老者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眸光望着幽幽的深谷，像是自语“这里啊，是离尘谷。东篱老头倒是隐了个好去处啊。”

“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小人似是已习惯了老者的面色。丝毫不在意的继续问道。

老者却不再回答。只是望着远方，露出了些许笑意。“东篱老头，你这离尘谷比起我望山，真可算是神仙之境了。难怪你这老儿闭谷不出，连老朋友都不去看望。我老头只好来看你了。”老者冲着空旷的幽谷径自说起话来。

“哈哈，故人来访，不亦乐乎。”声未歇，人已至。彼时的东篱老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两人对望一眼，一语不发，却是相对大笑。一切情谊，见于爽朗的笑声之中。

“东篱下，你这老儿倒真是想超脱凡尘，悠然世外了了啊”望山野老看着亭子上的“东篱下”匾额，言语中颇具笑意，眉角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

东篱老人不答他，只是看着野老身后清秀的小童，打量片刻，方才收回目光看向野老“经年未见，你这是又收了徒弟了？”

望山野老看着小童，眸中多了份慈祥的笑意“这是我收的关门弟子，怎么样，比起你那小徒弟风雅歌如何？”

东篱老人颔首而笑“此子若经磨砺，他日前途不可限量。野老，你那一身玄门奇术，后继有人了。”

望山野老哈哈一笑，拉过小童“不畏，还不见过东篱老人。这老头谷中多的是奇珍异宝，呆会可得要一份上得了台面的见面礼才是。”

小童听话的跪下给东篱老人磕了头“岑不畏见过东篱老人”东篱见状，忙扶了那小童起来。眉宇间也满含着笑意“不畏，不畏。这名字起的颇有深意。”

岑不畏脸红了一下，低声说道“娘亲说，不畏幼时胆小，听到他人大声说话，便会大哭不止。因此取名不畏，希望不畏长大能够不再畏惧”

两位老人聊着彼此别后的期遇，岑不畏得了允便在离尘谷中四处看看。谷中与外界，俨然另外一番世界，处处花香，时时蝶语，不时有小动物穿梭于花木之间，见到岑不畏，竟一点也不害怕。

岑不畏漫无目的的在谷中闲逛，不觉迷失于一片花海之中，此处的花，大多是不曾见过的奇异品种，朵朵奇花，妖娆烂漫，花香醉人。茫茫丛花之中，竟有一张花床。待走得近了，才发现，花床之上，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女孩阖着双目，似是睡着了。粉嫩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岑不畏望着花床上熟睡的小女孩，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到花床边，轻轻的，不敢发出一点声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搅扰了女孩的好梦。看着那水晶一样剔透的小脸，岑不畏不由低下头在女孩粉嫩的脸颊上啄了一口，然后小脸也迅速的红了。

“你干什么？”清雅的男声，满是斥责。

岑不畏怯生生的看着谪仙一样的大男孩一脸怒色的飘至身前，那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色。岑不畏的心，不由的一紧。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那大男孩轻轻的擦拭着女孩的脸庞，面色渐渐的柔和下来，音调也变得异常温柔“心儿，今天晒过太阳了，抱你回房去睡觉好么？”说罢，轻轻的抱起女孩，走向花丛深处。那女孩竟一直未醒。

后来，岑不畏知道了，那个女孩，叫做风心语，那个大男孩，叫做风雅歌。

时光一个弹指，物已是，人已非。再相见，他不再是那个叫做岑不畏的胆小男孩，他是飞鹏堡四破中精通玄门阵法的破阵。而她，也不再是那个沉睡中不知岁月长的小女孩，她是易钗而弁却难掩风华的风心语。

听他自报风心语之名，虽一身男装，心中却笃定，他就是她。于是，冒昧的相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竟没来由的欢喜起来。听她叫自己“破阵哥哥”，想到幼时那轻轻的一啄，面色竟是有些发烫。幸好她并未察觉。

看着她为夫人行针之后，累的几欲虚脱，竟是心疼不已。原来她是没有内力啊，是否跟师父说过的她一睡数年的怪病有关呢？面对破刃的刀锋，众人都为她紧张，而她却坦然面对，毫不避让。

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破阵此刻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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