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少女涉嫌虐母致死被公诉 家人邻居均不信

军子

1月10日，照顾母亲的阿召接受警方传讯，之后就没能回来。直到现在，半年时间了，熊毅都没能见到女儿，父女只通过几次信。“她只上过小学，不怎么会写信，每次都说她不知会这样，没打过妈妈，问我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今年元旦，早上8点，患肌肉萎缩卧床近两年的曾详群(女，姓名据其夫所述)，被发现死在出租屋床上。警察发现其身上有多处淤青，尸检结果显示，死者左胸和头部都有钝性暴力作用伤。警方和检察院审讯其年仅19岁的女儿阿召(化名)了解到，她曾“持续使用扫把、塑料凳等工具殴打母亲”。

近日，东莞市第一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虐待罪”对阿召提起公诉。该案是市第一法院受理的首宗涉“虐待罪”案件。昨天，南都记者前往石碣，希冀还原这个家庭在伦理惨剧发生前的点滴生活。

原本快乐的家庭因“怪病”而陷困境

江南综合市场是石碣镇较大的综合批发零售市场，曾详群一家在这一带做生意已有八九年。去年市场扩建后，他们家的店铺搬到市场一楼一间20多平米的临街铺面。

店主熊毅(化名)是一名个头不高的重庆汉子，因为在这一代做生意久了，有固定客源，他把小店经营得不错，很多商家都主动送货希望其代售。

“家庭经历了变故，但总要生活下去，毕竟还有三个孩子，生意不能不做。”谈起元旦去世的老婆，熊毅情绪很复杂。他说没想到家里能出这样的事，“老婆突然生怪病去世，女儿还将因此面临坐牢。”

店铺柜台桌面玻璃下，压着曾详群一张生病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看上去很健康，也很漂亮，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你要好好的”。这是曾详群的大女儿在妈妈生病后写下的心愿。

熊毅说，原来他们一家在石碣生活得很开心，两个女儿都在石龙上班。小儿子上学，全家人身体健康，相处很融洽，也不缺钱。“大女儿和妈妈最亲，小女儿性格比较刚烈，但和妈妈关系也很好，最小的儿子(今年13岁)上学之余还能帮忙照看生意。”这一点，也得到了附近几家商户及租住处邻居的证实。

但在2010年，一场怪病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曾详群头上，让这个平凡快乐的家庭陷入无尽悲痛中。

肌肉萎缩严重医院不敢收留

2010年之前，曾详群很少生病，连感冒都很少有。因为带着三个孩子，曾在附近租了房子，每天早上6点到店铺，和老公开门张罗生意，每晚要忙到8点才能歇下。

2010年年中的一天，曾详群在店铺用塑料勺取米，突然发现右手使不上劲，当时没在意。几天后，她发现右手越来越没力气，左手也开始受影响。熊毅赶紧带着她到石碣医院就医，医生初步诊断为肌肉萎缩。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严重性，以为治治就能好。谁知一两个月后，老婆走路都困难。到东莞大医院，医生确诊是肌肉萎缩，但都不给住院，说治疗也没用，这种病没法治，只能锻炼。”熊毅夫妇当时就慌了，随后就开始漫长的求医之路。他们先后去过广州、重庆等地的大医院，也找过民间老中医，各种疗法试了个遍，但曾详群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直到现在，熊毅也搞不清老婆的病到底是怎么得的，只知道所有的医院都不收，说这病没办法治疗。

2011年，石碣综合市场部分改造完成，熊毅在市场二楼租了间房子，方便照顾老婆。2011至2012年间，邻居和楼下商铺主们经常看到感人一幕：熊毅背着老婆下楼到店铺做生意，晚上再背上楼休息。“她身体越来越瘦，肌肉越来越萎缩，说话都困难，看上去很痛苦。”

19岁女儿辞职专门照顾妈妈

2011年底，曾详群已完全没法走路，也基本说不出话，其娘家人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又回去了。为了能安心做生意，熊毅和两个女儿商量，最后小女儿答应辞职专门在白天照顾妈妈，晚上就由小儿子和熊毅轮流照看，大女儿还留在石龙上班。

石碣西南综合市场二楼有数十间房，熊毅一家租了一间20来平米的套房，其实就是一个单间外加狭小的厕所和简易厨房。昨天中午，南都记者来到该出租房，里面摆着两张床，还有简单的家具。

据了解，曾详群虽然全身肌肉萎缩，但大脑很清醒，不能动不能说，让她万分煎熬，有时会咿呀乱叫，不配合家人喂饭或大小便。“老婆有时从医院回来就插着导尿管，经常从床上翻身滚到地上，搞得一身是伤，又脏又乱。”熊毅也坦承，照顾老婆非常辛苦，让一个年仅19岁的小姑娘日复一日照料妈**生活起居，确实受了不少苦。“我到现在还不相信女儿虐待她的亲生母亲。”熊毅说。

母亲曾多次“写过”想自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2012年12月31日夜，曾详群的儿子小龙单独照顾妈妈(姐姐阿召租住在外面，爸爸住楼下看店)。当天夜里，小龙发现妈妈又滚下床趴在地上，就用力把她抱上床，后来两人都睡着了。“第二天早上8点，我起来发现妈妈情况不对，一摸她身上已僵硬冰凉。”

昨天面对记者，熊毅很坚定地说，虽然老婆重病两三年，花了20来万元，给家里还带来各种拖累，“但她去世了我一点没感觉到解脱。”熊毅说，老婆曾表示要自杀，但我们全家都在安慰她。

小龙证实了爸爸的说法。他说去年以前，妈妈手还能稍微动一下时，有几次要求写字，“她每次都‘写’不想活了，太辛苦，还拖累家人。”

石碣西南市场旁边是一个大水塘，2011年底，曾详群还能慢慢挪动时，水塘边的商户曾发现她在水塘边发呆，熊毅发现后赶紧上去把她抱回来。“后来才知道她真想投河自杀，但又舍不得几个孩子。”

“女儿即使打了妈妈也不可能致死”

今年1月1日，曾详群离世后，石碣警方调查发现死者身上有多处淤青。1月10日，照顾母亲的阿召接受警方传讯，之后就没能回来。直到现在，半年时间了，熊毅都没能见到女儿，父女只通过几次信。“她只上过小学，不怎么会写信，每次都说她不知会这样，没打过妈妈，问我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熊毅说他觉得很心痛但也无能为力。“警察说他们审讯中，女儿承认打了她母亲。我反正没看见过她打她妈妈。”记者采访了市场及楼上邻居租客共8人，他们都表示不相信那个小女孩(阿召)虐待她妈妈致死。

阿召弟弟小龙说，他晚上照顾妈妈，确实很辛苦。有时他知道姐姐实在忍不住，会用拳头打或者推一下妈妈，但都不算真打。熊毅还认为，即使孩子不懂事，照顾妈妈太累打了她妈妈几下，也不可能“虐待致死”。

“阿召承认打过妈妈但都是轻打”

熊毅和儿子小龙都表示，曾详群身上多处淤青，是因为她经常翻下床摔伤所致。肌肉萎缩使得伤恢复很慢，有时要一两个月。这一点，南都记者也从东莞港湾医院医生处得到证实。该医生表示，“患者一旦摔伤，因其软组织吸收营养不足，血液流通循环不良，淤青伤确实需要较长时间才会消除。”

熊毅不想老婆离世女儿坐牢，为女儿请了一名律师。该名律师昨天告诉南都记者，其会见被告人时，对方确实承认打过妈妈，但也都是轻轻地打。“这起案件中，病人情绪很不稳定，长期照顾病人的家属情绪肯定也会受到影响，这一点都可以理解。”律师称，他很同情阿召一家，也很希望为阿召做无罪辩护，但现实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他表示会尽力去帮。

[新闻背景]

公诉机关指控称，被告人阿召，1993年生，文化程度小学，无业，户籍所在地为重庆市，因经常虐待家庭成员，致使受害人死亡，市第一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虐待罪对其提起公诉。

曾某(女，歿年42岁)2010年曾因患肌肉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无法说话及走动，只能卧床治疗，后由女儿阿召负责在石碣镇西南综合市场宿舍照顾其饮食起居。

自2012年10月起，阿召心生厌烦情绪，后持续使用调羹、扫把、塑料凳等工具对曾某实施殴打，导致曾某身上多处受伤。2012年12月30日中午，熊某在给曾某喂食时，因曾不配合，阿召遂打了曾胸部一拳。2013年1月1日8时许，曾某在上述房间内被发现死亡。经法医鉴定，死者因“左胸部受钝性(相对于刀等锐利器具)暴力作用致心包填塞、合并头部受钝性暴力作用致颅脑损伤死亡”。该案目前已移交东莞第一法院刑事审判庭审理，法庭将择日开庭审理。

该案是目前市第一人民法院受理的首宗以涉嫌虐待罪提起公诉的刑事案件

夏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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